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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面【石凉】

一张棱角分明、神采奕奕的脸。微笑,叙述,转身。目光坦诚,声音磁性,绘声绘色,娓娓道来。北京电视台《档案》节目一开播,主持人石凉立马留住了观众的目光。继而,人们好像忽然发现,其实,他还是电影《寻枪》中反一号“奸商”周小刚,是《首席执行官》中高瞻远瞩的凌敏,是《浪漫的事》里的工程师郭明达……等到看前不久播出的电视剧《决战》,里面男一号黎明江一出场,人们已毫不迟疑地脱口而出:石凉。

石凉做过的职业堪称“多面”:主持人、演员、市场经理、导游、教师。很多人说他身上有一种凛凛气息,闻得到,也嗅得到,可是一般人做不到。他从四川泸州来,带着蜀地的闲散与坚韧,坐在木桌前,喝茶,养紫砂壶,看书,听戏。这就是他的生活了,简之又简,素之又素。

1.做主持人:“即使离开《档案》,脚步从未停歇。”

这是一个1000平方米的摄影棚。

面前,是一个黑黑的孔;对面,正有人望着它,全神贯注。

中山装,最上面的扣子严严实实地系着。石凉挺直上身,一道亮光摄入,他的时间开始了。

这是《档案》的第81期节目,一如平常。40多分钟的节目往往需要录制大半天,但今天很快。

灯光灭了,石凉转身,解开领扣,长舒一口气,坐下。这是石凉主持的最后一期《档案》。

2011年11月8日,石凉在自己的博客写下《再见,档案》: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,但有些宴席散起来是那么的突如其来。刚才还欢声笑语觥筹交错,满眼满耳都是酒精浸泡下颇有些夸张的哥们儿义气儿女情长,忽然间就席散人去,单留下一片杯盘狼藉,倾倒的酒杯把酒滴滴答答洒在地面,空气中还隐隐有嘈杂人声、杯碗碰撞的回响。

转眼两年。从2009年初首播的《北京人头盖骨之谜》到2011年8月19日拍完的《惊魂911》,前后一共制作80多 期《档案》。按合同约定的每年52期,当时还有16期尚未制作。“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,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,‘咔嚓’一声手起刀落,你还没回过神来。”

他说,有兴趣的观众也不要失望,走掉的只是那个“有点装模作样、走起路来像个不倒翁、骨子里像是个农民”的讲述人(以上比喻皆为观众在石凉博客的留言)。石凉相信《档案》会以新的面孔、新的手法、新的形式和内容抓住老观众,并赢得更多的新观众。

有人贬:石凉演员出身,做主持带有明显“演”的痕迹。从演员转型做主持,这合乎程序吗?简直是胡闹!

有人赞:石凉的举手投足,彰显魅力。只有他才能把良好的学识素养和完美主持结合到一起吧,换了主持人,没意思了。

石凉很淡定:“褒贬亦好,照单全收。心意如何,生活即怎样。心下不恼,便是活路。小舟从此逝,江海度余生。豁达里寻活路,宽阔了看风景。”

2009年底,石凉加入《档案》节目。这个被称为纪实性现场电视,立足于全世界档案机构解密的档案素材的节目,从选主持人开始,就颇受争议。节目的宗旨简单明了:用看得见、摸得着的历史细节,展示勾连现实和历史的时空。

无疑,石凉是不二人选。当年做导游,石凉带着一队老外逛十三陵,绘声绘色地讲几千年前在这里发生的事儿,“那些外国人的表情,一会儿惊诧,一会儿愕然。他们就喜欢听神神秘秘的故事。”也许,“讲故事”的缘正是由此开出花来。

有个流传颇广的故事:《档案》的标志性镜头——石凉每次拿起档案资料都要做一个规定动作:认真地戴上一双白色手套,有条不紊地翻开手中的档案……石凉说,为了这双白手套,他曾和制片人吕军发生激烈争吵。

在某期开拍前,石凉突然对戴白手套提出质疑,认为戴手套过程太拖沓,影响整个节目的节奏,于是在和导演商量后,临时取消了规定动作。几天后,制片人吕军从拍摄素材带上发现近几期石凉没有戴白手套,马上打电话和石凉沟通,耐心解释白手套是节目的固定元素,是对珍贵档案的一种保护手段,也是对历史文献的尊重,不能轻易去掉。而石凉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,“形式应服务于内容。”石凉回答得很干脆。

两个人就因为对节目理解角度的不同,谁也不肯妥协,越吵越凶。一时间,电话两头竟然变成了针锋相对:“你必须戴”,“我坚决不戴”,“不戴就先停机”,“要戴你就找别人吧”。

从这以后,两个人达成了一致——手套要戴,不过只在接触珍贵文件的时候。但在通常情况下,石凉会在节目中刻意说明:“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原件,但这里有同样价值的复印件。”“这是对观众的起码负责,绝对不可以误导。”

《档案》节目组找到过不少“真迹”,譬如梅汝璈东京审判日记、常书鸿的日记。“为找原件,我们曾跑过大半个中国。原始资料越来越少,现大都收藏在档案馆或私人手中。”

石凉苦恼,常常怀疑。他不吝惜“贬低”自己,说不太相信别人,总想靠自己将问题得到证实。某个周末,石凉会驱车到图书馆,直奔中国近现代馆藏书区。读书,经常忘记时间。在看过译文版后依旧怀疑,便开始翻看最原始的外文资料,“强迫自己逐字逐句看懂并消化”。这就是石凉,认真到让人害怕。“你不要以为可以骗过观众。谁在讲故事,谁在背书,你在镜头前的一举一动,观众怎么能看不出来?”石凉开始如鱼得水,时常有种要“起飞”的奇妙感觉。

不料,“左脚还是踩到了右脚。”石凉合同到期,只得离开。“怎么舍得呢?”他说。后来,石凉的博客上开始慢慢涌现数以百计的挽留声音。石凉仁厚,但不得已。他劝慰喜欢自己的观众:“我相信,只要耐心一点,观众慢慢就会习惯新的讲述风格,会越来越喜欢《档案》。”

发不出声的时候,石凉便写博客。名字叫得干脆而响亮:一坨顽石,酷热中幻想清凉,意为在环境并不好的当下,幻想理想的生活。其中不乏“凉言”,亦是“良言”。他写自由,说:“独立之精神,自由之思想,太贵,买不起。”也写生活的趣事,譬如《有些屋中是不能得罪的》。

离开《档案》,石凉并未离开“讲故事行当”。先后地,他在安徽卫视、新疆卫视主持《青盲拍案惊奇》《石破天惊说甄嬛》《揭秘》等讲述类节目。“从未停下过主持人的脚步。”

2.做演员:“须有三样:悟性、阅历、文化。”

1986年,石凉毕业留校,被选作法国互派留学生到巴黎第四大学进修。在兴奋地等待签证时,一个朋友找到石凉,问他有没有兴趣拍电影。一个外国导演正在北京找一个英语很好、会表演的人。石凉不假思索地说:“我去试试。”在北影厂的电影摄制组,石凉见到了后来囊括奥斯卡大奖、《末代皇帝》的导演、意大利人贝尔托鲁齐。经过试镜,无论石凉的外形和表演及英语,贝尔托鲁齐都十分满意,他要石凉演的是剧中婉容的情人,戏份不少。但戏必须要拍3个月以上,而石凉半个月后就要动身去法国学习,他不得不谢绝了贝尔托鲁齐的邀请。

不久,石凉在马克西姆餐厅聚会时又碰见了贝尔托鲁齐,他对石凉说:“小伙子,我喜欢你,我这里还有一个军官的角色,我只占用你3天时间可以吗?”可惜,尽管石凉的表现没有让人失望,然而电影在进行后期制作的时候,由于剧情需要,贝尔托鲁齐忍痛剪掉了石凉的角色,最后只在演职员表上用英文留下了石凉的名字。

石凉的颧骨高而英俊,五官棱角分明,身高1米83,走在巴黎的大街上,是一道瞩目的“东方风景”。时常地,巴黎广告公司找到石凉拍广告,亦在剧组帮帮忙,日子平淡而舒心。

1994年,法国著名大导演布瓦雷正在筹拍一部电影《守护神》,剧中云集了法国名演员,但饰演反派一号的演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。这个演员一要亚裔面孔,二要精通法语。眼看将要开机,人选还没有落实。正当着急的布瓦雷无奈地准备专程去中国找这个演员的时候,有人给他推荐了在巴黎打工的石凉。当石凉匆匆地来到布瓦雷面前的时候,布瓦雷犀利的目光审视了面前这个沉静的年轻人十几秒钟后,眼睛大放光彩,一通闲聊后说:“小伙子,这个角色非你莫属!”

那是他演的第一部戏,在法国。戏里他扮演了“黑帮老大”,和他演对手戏的男一号是法国著名喜剧演员、绰号叫“大鼻子情圣”的德帕迪约。

这部由法国大导演、影星们拍的《守护神》公映后,在法国影坛引起了一番轰动,同时,石凉的东方面孔开始慢慢进入法国观众的视野。接着,石凉的片约不断,先后主演《黑狗》《金色藏红花》《双重身份》《春天的孩子》《太平洋珍珠》《曼哈顿善神》等20多部法国影视剧和舞台剧,成了当时法国影坛最受影迷喜欢的华裔演员。

回国后,石凉一次碰到导演杨亚洲,杨亚洲请石凉拍一个电视电影,看看剧本,石凉接了回国后的第一部戏。没过多久,杨亚洲请他出演《空镜子》中的角色,但时间不巧,正好与石凉答应出演陈胜利导演的《当关》撞车。“虽然还没签约,但还是婉拒了。”问他是否后悔,石凉直言不讳。这是他的原则,毫不动摇。

石凉常说,做一个好演员须有三样:悟性、阅历、文化。“每饰演一个人物,仿佛重活了一回。”时不时有好剧本,他也说:“演员是一个脆弱的动物,抵抗不了好角色。”石凉曾出演过《缉毒英雄》第一部,看到第二部剧本时,“做演员的‘瘾’又被勾出来了。”常常,这样的新鲜感让石凉十分受用。

3.“可预见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?”

石凉是四川人,曾在泸州市京剧团学习小生、作为“知识青年”在四川合江县插队落户,内招到泸州气田建设大队车工班。在农村,“白天耕田锄地,栽秧打谷,那是一段特殊的、有趣的经历。”

在泸州大队,石凉既是工作人员,也是演员,还是低音提琴演奏师。他挤在敞篷的解放大卡车里,每天颠簸上百公里,到钻井队、采气队等油气生产一线,为基层职工演出。在那样文化贫乏的地区,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不因为贫乏而降低,却是认真而倾心。

1977年,我国重新恢复高考。此时的石凉,正随文艺宣传队在一线巡演。在县委招待所的公告栏前,石凉踟蹰了很久。距离高考只有两周,没有复习资料,亦没有专职老师辅导,“孤注一掷地走向考场”,石凉说,“有些悲壮。”高考成绩公布,结果并不理想。表面上无所谓,其实很受刺激。紧接着,石凉自作主张回到车工班,因为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温习功课。

除去学习,石凉一直在自学英语,并酷爱读法国文学。经常地,深夜,一个人,石凉在随时会熄灭的光下如痴如醉地读巴尔扎克、雨果,“忘了时间,曾经整夜不睡。要知道,政治革命的时代,传阅这些书是要倒霉的。”书在每个同学手中传得很快,“我只要两天,就能读完。”读《九三年》时,石凉被里面伯爵说的话深深震撼,哑口无言,后来才知道,这本书是导师郑永慧翻译的。

《九三年》开篇最精彩的部分是一个革命军和一个村妇的对话。军人问:“你是什么政见?你是和蓝军在一起?还是和白军在一起?”回答:“我和我的孩子在一起。”村妇告诉军人她丈夫三天前被杀害了。“谁杀了他?是蓝军还是白军?”“是子弹杀了他。”

那是19世纪的法国,尽管动荡,但其中一个个闪烁着人道主义情怀的形象,让石凉感动不已。“他们之所以能对‘革命’有更准确的把握,是因为他们衡量对错的标准是人、人性、人道;而不是政治家的意识形态。意识形态必须让位于人道情怀,人道主义的光芒高于一切。雨果的《九三年》就是把人道主义精神推向极致的精品。”

半年后,石凉如愿考入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专业。5年后,他成为国际关系学院法国语言文学系的研究生。期间,他帮助社科院翻译稿件,其中有荒诞派的戏剧理论,因为当时社会背景,稿子最终不让翻译问世。“太受打击了,连荒诞派的东西都不让翻译。还做什么研究?”一气之下,石凉决定调换专业。学生执意要换,导师郑永慧先生默许了。恰巧,郑先生毕业于法律专业,也曾做过此方面的老师。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中,石凉除了在国际关系学院学习本专业,还在北大自修法律课程。毕业时,石凉用法语写了一篇关于律法的文章,顺利毕业。

半个月后,石凉如约来到法国。一上课才发现这些所谓进修课程都是他在国内学过的。不久,他转学到巴黎第五大学法学院学习国际贸易法专业,终于,这次如鱼得水。但不安分的天性使他还没学完就意外地回国了。干导游做翻译打了一阵零工,石凉进了法国人的律师事务所干起法律来。1989年,石凉第二次来到巴黎路桥工程学院攻读MBA,毕业后进了一家法国工程技术咨询公司,跑亚洲业务。每两个月跑几个国家,亚洲太平洋地区是他的“管片儿”。去去香港、泰国、马来西亚,做财务标书。“熟悉了就是老路子,那是个‘闲差’。”一次,石凉帮助台湾某公司做公路信号灯工程,闲暇时和同事聊天,钱、职位按照现在的晋升速度来看,竟能清楚地“触摸”到十年后的样子。“可预见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呢?”

2000年,石凉离开法国。

他阅历丰富,却柔和平静;他做事行云流水,却不匆不忙,热衷于做好小事,并不觉得琐碎;他特立独行、天马行空,前些年常常回法国,穿过香榭丽舍大街,走在种满梧桐树的学校,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,思考、读书、喝茶,或探望老朋友。

骨子里,石凉是个极具艺术天赋和知晓浪漫的人。他在欧洲学习数年,在那里,有同仁找来纪录片让他看:在西班牙的中央市场,歌剧演员扮演的卖菜人突然开唱,市场陡然生色;在丹麦的车站,旅客愉快地被卷入突如其来的舞阵,肢体醒了。石凉的一位同事也亲历过在纽约梅西百货买鞋,柜台旁冷不丁有人开唱音乐剧的情境。

有一段时间,石凉时常能看到广场上不少用餐者举起手机录影;看到流浪汉光脚坐着看和听,忽然就拍起了巴掌;看到身材滚圆的中年妇女被音乐和节拍感染,从身体到容颜动了起来;也看到许多人,瞄一眼,匆匆走过。

“文化”就是生活。石凉对我说,这些观念即使在,也需要慢慢培养。

彼岸的文化与本地的生活匹配吗?回国后,石凉时常问自己。

“我很笨,慢热型,但无论做什么,一定会全力以赴,把自己可怜的‘资本’用出来。”然而,所有的评价都不会妨碍他的天赋恣意而生。

石凉很满足。

手机屏幕,是儿子一岁时的照片。大眼睛,高鼻梁,像他。聊起儿子,石凉突然笑了。去年爬墙,后来儿子自己去爬,结果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,“身上多处骨折,说再也不跟我去了。”石凉的目光黯淡下来。“因为骨折,他就很长时间不能跟我去了,而这是我俩多年的共享项目。”儿子从不看石凉的节目和电视剧,他也不介意。但石凉记得,一次儿子在同学家,从电视上看到老爸主演的电视剧,便一路小跑回家,郑重地对石凉说:“我在电视上看见你了,演得还行。”

近几个月,石凉将不再接离开北京的戏,只因儿子要参加重要考试,他要尽心陪伴。“希望儿子成为快乐、自食其力的人。”

石凉的理想生活是四处游逛,或是爬爬山、骑骑马、滑滑雪。在法国,石凉歆羡他们的悠然自在:很多法国人热衷一早起床,去买当天、某个时段烤出的面包,“那是情调,也是态度。”又比如回国后,在北京和平里东南角的一个火烧小店,石凉穿过大半个北京去买,“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火烧,八毛钱一个,有甜的、咸的。”

石凉有过遗憾。

回国12年,他曾想过很多次要去看望导师郑永慧先生,但就在前不久,“先生走了,后悔不迭。”“郑先生是我的贵人,如果没有他,我当年也许无法毕业。”

后记

石凉是个处处为别人考虑的人。

采访兴起,偶有服务生进来加热水,他总会停下,指指我的杯子,看是否加满了水。

屋内烟味儿颇重,侧面的通风门敞着,晌午,外面开始刮风,石凉起身背坐在门口,说,“我来挡风。”

采访结束,下楼梯,走出茶楼,石凉突然站住,与我握手,他用了用力。“短短两个小时,我把半个人生回顾了。”

有时去回忆,常常要感恩,总是在期待。石凉说,人生有多少大事呢?多数时候是平淡、寡味。四季是人生的衬托,冬天总那么长,可为了等待春天短暂的盛开,就心甘情愿地等待着,一任苦寒。可是在这苦寒里,得寻那半杯冰雪泡茶,赏那清梅独自开。

彼时,他舒展眉心,仍是那有情有义之人,有如小蛇一样游在混沌的日子里。人世间的日子九成以上是无聊的,而这一成的情谊,就是用来点缀这生活,在时间的荒野上,孜孜以求,散发微芒。“在喜气安稳的似水流年中变老变淡,如果能这样过一生,其实已经是福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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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新闻转载自:凤凰网 | 作者:凤凰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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