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星 > 明星新闻 > 专访《三城记》【张婉婷】X【罗启锐】 “漂泊年代,除了爱情,没什么值得期待”

专访《三城记》【张婉婷】X【罗启锐】 “漂泊年代,除了爱情,没什么值得期待”

时光网特稿可能连张婉婷和罗启锐自己也没想到,他们筹备了3年,投资9000万,由刘青云、汤唯主演的年代爱情片《三城记》会在当下的电影市场中输得这么惨——影片于8月27日上映,截止目前,仅收获了1045万票房。

在影片上映前夕,导演张婉婷和监制罗启锐曾接受时光网专访,当时,他们谈及投资难,感谢前作《岁月神偷》票房与口碑为他们带来的“信用”,同时,他们也坚信,新片《三城记》所传达的持久的爱情信念能打动现在的年轻人。他们甚至兴奋地向记者透露,如果《三城记》成了,他们梦想了十多年的下一部年代大戏《华工血泪史》也将提上议事日程。

如今看来,命运开了一次大玩笑。

《三城记》改编自成龙父母的爱情故事,早在2002的时候张婉婷和罗启锐就受成龙之邀,将其家族故事拍摄成一部纪录片《龙的深处:失落的拼图》,人物背景涉及日本侵华,国共内战,文革记忆,是段不折不扣的大时代记忆。但改编成剧情片的《三城记》上映时,爱情成了主线。刘青云与汤唯分别饰演成龙的父母房道龙与月荣,在时代变迁与命运跌宕中,坚守彼此。

几乎所有与张婉婷有过接触的人,对她都有一个极其统一的印象——无可救药的浪漫派。刘青云曾拿自己的角色举例,试图向记者证明张婉婷世界里的“真善美”,“导演心里没坏人的,就算是坏人也不能那么坏,不好的事情也不能太不好,我演的房道龙本身是比较粗鲁的,她说也不能太粗鲁,粗鲁中还要温柔。”

刘青云更回忆起,《三城记》中有一场戏,他要去汤唯家提亲,他含着烟斗前去却被张婉婷“叫停”,“你这样对汤唯的母亲很不礼貌,跟她母亲见面,你不能吸烟。”刘青云很快就明白了——“看起来我在戏里跟汤唯谈恋爱,但其实我是跟导演谈恋爱。”

对于这种浪漫情结,张婉婷也有自己的逻辑,“那样的年代,今天有钱明天可能就没了,今天有命可能明天也没了,爱情是唯一值得期待的东西。”无论是以往还是当下,张婉婷似乎都更愿意在她的故事里谈些风花雪月。

“你知道吗?现在的香港真的好闷,说起政治,一讲就吵架”,张婉婷对记者说。

“可是你拍的爱情故事里的主角们,又总是无可避免地被时代和政治所左右,逃不掉。”

“是啊,或许就像海明威说的,个人不是个人,个人只是大环境和历史的一部分”,张婉婷若有所思。

其实,变得又何止是人,连城市记忆都变得越来越不“可靠“。

1980年代,张婉婷和罗启锐从纽约大学学电影毕业,他们拍《非法移民》、《秋天的童话》,那时的纽约唐人街充满了帮派,混混,一些有生命力的奇遇,如今电影里的纽约都已成为历史,“它变得越来越有秩序了“。1997年,他们拍《玻璃之城》,写的是张婉婷的香港大学记忆,但是现在看来,那里头有一个时代的过渡,它成了“97故事”。

而他们2001年在内地拍的《北京乐与路》呈现的地下摇滚青年,也早不是今天的模样。罗启锐回忆,“那个时候我们认识了汪峰,他还是个有理想,戴着厚厚眼镜的地下摇滚青年。跟我们坐在路边喝咖啡,5毛钱一杯的那种,现在不行了吧?“

张婉婷和罗启锐把这一代香港人比作“流浪的吉普赛人“,1997香港回归前,都纷纷移民西方,后来看到内地发展迅速,又都“移民”北京上海广州。以前以为学好英文就能有未来,后来发现普通话才是生存必备。“可能是我们不自觉就把一些心态都写到故事里面了吧。”

大时代的故事只剩爱情?除了爱情没什么可期待,今天有命明天就没了

《三城记》改编自成龙父母的爱情故事,早年曾是一部纪录片

时光网:其实我很早以前,就看过有关《三城记》故事的纪录片,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以后,它被拍成一个剧情片。为什么会做这个选择?

张婉婷:拍纪录片的时候,我们跟成龙的父亲房道龙做了好朋友,之后常一块吃饭,喝酒。2003年,我母亲去世了,其实我想拍一个关于我母亲他们那个年代的故事。直到她去世,我都没有真的好好听她的故事,所以这是我欠他们那一代人的,他们怎样在艰难的时期四处跑,对生命,对爱情的坚持,怎样在离乡背景的另外地方重建家园,所以我决定把那一代所有的勇敢的人,以房道龙的故事作为代表,把他们的集体回忆拍出来。

时光网:《三城记》这个戏经过好多年的变动,又是个投资很大的年代戏,感觉你们每次找投资都蛮多波折。

《三城记》投资9000万,如今是彻底赔了

罗启锐:对啊,我们每一部片都很难找投资,所以每一部片都是好多眼泪,因为我们拍的题材也好,类型也好,通常不是太主流的。然后投资人就有点担心,本来说《岁月神偷》以后应该好一点,应该是2012年,2013年就开拍的,可是后来那个公司怕投资太大,到最后两星期前就退出。我们又要从头再来,再找投资,后来才碰到了华谊,所以就耽误了这么多年。

时光网:你们当初怎么说服华谊来投资的,我记得王中磊当时说,别人都不投?

张婉婷:我们其实也不懂找投资的,这么多有钱人,我们都不认识,但是有一天我们跟施南生一块,然后她问,“《岁月神偷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,你还不拍电影?”我说“有啊,我们在努力,但是总是找不到钱。”然后她就说,“给我看看那个剧本。”她看完之后很喜欢,她去找钱的,是他把我们推荐给华谊的。

时光网:但是成龙大哥本身跟华谊的关系是很好的,这个故事也是关于他父母的爱情故事。他在其中有哪些帮助?

罗启锐:他没投资,也没管。他完全不管我们。

张婉婷:他不想把自己的故事,自己去找钱,好像推销他自己。我也觉得他有道理,因为这不只是他家的故事,如果要拍一个成龙家的故事,那就很窄,就不太好办。他有自己的身份,距离远一点反而好。但是他很支持我们,所以他说,你随便拍吧。他也不看剧本,他说我知道你们拍电影,一定会夸张,你们就自己随便去写吧,所以他也没有到现场看什么,也没有跟我的主角说什么。他是保持一个距离。

时光网:毕竟是他父母的故事,如果说他可以参与其中演一个角色或者客串一下也挺有意思的。

张婉婷:他说千万不要叫我客串。

罗启锐:因为观众会以为是武打片或者有一点动作。

张婉婷:他觉得他距离越远越好,因为他的风格跟我们不一样。

刘青云汤唯演绎一段大时代下坚守的爱情

时光网:我记得当年你们刻意没有让这个纪录片在内地和香港上映,只是在海外放映,当时担心一些政治背景对他内地的家人造成麻烦或者困扰。现在这个剧情片上映的话,势必会再度让大家关注到他的家庭。这个会有顾虑吗?

张婉婷:这个剧情片主要是房道龙和月荣两个人的故事,纪录片是他们家人的比重比较大,所以成龙觉得可以,不太影响他们的家人,反正他们都是小朋友。

时光网:这个故事原型其实涉及很多时代背景,日本侵华、国共内战,文革记忆。但是你们在拍剧情片的时候选了爱情作为主线, 是有一些什么考虑?

罗启锐:我们要表达的就是当时的人在这么混乱的时代还是把爱情放这么高,因为在这种时候你可能会觉得,第一重要就是保命,第二就是要保全你的财产,爱情可能排到很低的,但是他们会排到第一。这个才是主题,才是我们最重要的,把目光聚焦在这个地方。

在那个充满战乱的漂泊年代,张婉婷觉得除了爱情没有什么值得期待

张婉婷:对我来说那个漂泊年代没有什么值得期待,除了爱情。那个年代钱也没有什么用,今天有钱,明天就没有了。生命也是,今天我还活着,明天就死了。爱情在那想象当中就是永远都是美丽的,而且那个人常常不在身边,反而你觉得更真实,越来越想象他是很好的。

现代人因为太容易,他们不懂得珍惜,因为常常在旁边,你不会失散了,失散了在网上一找就找到了,分手也可以,对不起,我喜欢上别人了。现在这个太容易了,爱情这个东西就没有从前那样可以很珍贵的把它保存在心里面,现在的年轻人对浪漫的追求也是差不多,只是很难找到可以跟你相依为命,一生一世等你的人。所以他们假装潇洒,假装不在乎。

流浪的吉普赛人

谁能想到《玻璃之城》成了97故事

《秋天的童话》里的纽约已不是如今的纽约,连《玻璃之城》都变成了“97故事”

时光网:你们大部分戏都有一种人在时代里的命运起伏,是不是你们有意把自己这些年从纽约到香港,以及回归后到内地拍戏,对时代变迁的感受放进电影里?

罗启锐:这有点像我写剧本,每一场都有时间,地点,人物。人物就是你自己,然后地点就是你那时候飘到什么地方。时间其实是最重要的,机缘吧,什么时候碰到什么东西,碰到谁,在什么地方是最重要的。

张婉婷:其实我们有时候不是一定要拍什么历史,年代,但是我们慢慢就变成了历史的一部分,当年拍《秋天的童话》,是我那个时间生活的纽约,但是现在看已经是以前的事,从那个电影可以看到以前的一些状况。《玻璃之城》也是那个年代香港大学的一些心态,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就知道整个时代是怎么过去的。

罗启锐:现在《玻璃之城》突然就变成1997的故事了,那时候没这么想过。

《岁月神偷》讲的是60年代香港的故事,张婉婷觉得无论什么年代人的情感是共通的

张婉婷:其实所有电影对我来说都是记录那个时期的一个心态,现代也好,历史也好,也是一个年代的心态。历史就是时间一直过去的,但是人的心态是差不多的。

你说我们拍1980年代,也许是1940年代,1960年代,我拍了这么多不同的年代。我发现人对爱情,对生命,对理想的追求都是差不多的,有一些感情的东西是共通的,比如说《岁月神偷》是1960年代香港的故事,老板也问,“谁会来看一个60年代,你们童年的故事,太远了。”然后我们拍《秋天的童话》老板也说,“谁会看唐人街一个流氓的故事?只有3000人住在唐人街。谁会有兴趣呢?”

但有一些东西是共通的,无论你住在美国还是香港或者内地,我就是要找这种共通的东西来跟所有人分享。《三城记》中他们对爱情,对生命的坚持,我有一天也要这样坚持下去,因为你不坚持所有东西都会过去。你要努力去争取你爱的东西。你的理想,你的生命才会跟着你要的路线去走。

时光网:这个片叫《三城记》,其实你们自己的创作轨迹也有点类似于“三城记”,就像我刚刚说的,纽约,香港,内地。这些地方在创作上,不同的阶段都给你们什么不同的感受?

张婉婷:变的比较多,特别是香港,我们从前很怀念的东西都没有了。纽约起码外貌没有这么大,因为外国人对历史,对传统比较怀念,而且他们会有一些保护的政策。但是纽约也没有我们从前这样好玩啊,因为它太整齐了,我们在的时候有黑社会,有意大利黑手党,什么都有。我们在走路,在上学的时候,路上就有很多枪战,很脏,很乱,就是这样的环境才有很多不同的故事。所以《秋天的童话》,我的朋友船头尺,就是真实的人物,就活在唐人街。但是现在都很不一样了,因为政府说要整齐,清洁,所有的黑社会都给压下来了,纽约已经没有从前有“趣味”了。

时光网:香港是不是也是这样的?

张婉婷:香港越来越乱了。政治。我觉得很闷。

罗启锐:每天都在吵架。

张婉婷:很闷,我喜欢活在一个个人的空间里,但就像海明威说的,个人不是个人,个人只是大环境的一部分。我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,有时候我跟朋友有不同的意见,我也不说,一讲就吵架,坐在一起吃饭聊风花雪月就好了。

时光网:北京会让你们有什么样的感觉?因为你们当年也拍了《北京乐与路》,写了一些地下摇滚圈的生活。其实当年也有蛮多争议,现在感受跟以前一样吗?

当年拍《北京乐与路》时的北京也不是如今的北京了

张婉婷:北京也没从前那种摇滚、地下摇滚,所有都比较现实了,从前也是比较乱。我都喜欢比较乱的,喜欢比较没有系统的城市。从前北京像纽约是有一些乱七八糟的,也有一些艺术家。

张婉婷:汪峰也火了。那个时候他还是有理想,戴着厚厚眼镜的地下摇滚青年。

罗启锐:跟我们坐在路边喝咖啡,5毛钱一杯的那种都可以。现在不行了吧?

张婉婷:但也好,他现在还是很用心唱歌的一个人。反正我就喜欢城市是乱的,很多故事的,没有很多规则。这种是最好的。现在每个城市都会变得越来越像。

罗启锐:地球村的另外一个问题,你到什么地方都觉得一样的,卖同样的东西。走进大商场更是如此,完全一样的。香港现在更惨,那些小商店都熬不下去了。

张婉婷:对啊,那些历史的建筑都拆了,北京也是拆了很多胡同了,现在要拍年代戏真的太难了。但是我们在上海拍那些都是真的,那些弄堂,其实有很多的景点我们可以去拍,我们希望可以拍一些真实的景,让整个故事看起来很更真实一点。所以就找一些拆迁中的弄堂去拍。

张婉婷罗启锐的“移民三部曲”第一部《非法移民》

时光网:其实两位从最开始拍《非法移民》到现在,你们每次都是在创作一些移民的故事。《三城记》其实也是一个移民的故事。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的?

罗启锐:也许我们常常在流浪。

张婉婷:也许我们常常在移民。

罗启锐:有点像东方的吉普赛人的感觉,常常流浪,香港人更是,1997那时候都跑到西方去,然后后来看见内地发展了,又回来了。

张婉婷:又移到上海,北京。我们从来都是在移民当中的。比如说1950年代,我爸妈本来在内地,像房道龙他们一样,然后移到香港。然后我就是1980年代移到美国去读书,也在英国读书,然后又移回香港,然后有一段时期还移回到北京,弄一个《北京乐与路》。

罗启锐:拍舞台剧《电影之歌》的时候,我们在北京住了一整年。

张婉婷:可能是我不自觉的吧,把一些心态都写到故事里面。我没有刻意每次都要移民。

罗启锐:也不是故意的,可是你说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。

点击阅读原文
本新闻转载自:Mtime时光网 | 作者:Mtime时光网

继续阅读

      城市生活网
      关于我们 | 友情链接 | 网站地图 | 城市大全 | 连锁品牌网 |
      CopyRight(C) 2003-2024, IECITY.COM All Rights Reserved.  沪ICP备06053553号-3